| 从警生涯里最惊险的一次抓捕
|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 2025/11/24 10:14:53浏览次数:36
|
文/万忠辉 1994年1月20日上午8点,武汉市公安局江汉区分局民权街派出所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所长神色严肃地扫视着我们全体民警,说道:“1992年1月23日下午1点左右,一伙暴徒手持砍刀等凶器,在硚口区江汉一桥下对无辜群众行凶,造成1人当场死亡、2人重伤,随后逃离现场。经硚口区分局持续侦查,案件有了重大突破——发现民权辖区有两人涉案。市局领导明确指示,我们民权派出所务必将涉案人员抓捕归案。 会议室陷入一片寂静。两分钟后,所长突然看向我:“你管段里有没有一个外号叫‘甜饼’的?”我立刻回答:“有!他叫余新兵(化名),1981年因流氓罪被江汉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5年。刑满释放后,一直在广益桥集贸市场卖肉。我当他的户籍警5年多了,他的基本情况、交往人员、经济状况和现实表现,我都清楚。”所长斩钉截铁地说道:“一个星期内将他抓捕归案,所党支部为你报请三等功!” 一场抓捕战斗就此打响。散会后,我身着警服,独自跨上自行车,直奔广益桥集贸市场余新兵的摊位。到了一看,人没在。我转向隔壁摊主询问:“我是‘甜饼’的管段户籍警,‘甜饼’人呢?”摊主告诉我:“大约1小时前,他女朋友梅枝把他叫走了。”我叮嘱道:“‘甜饼’回来后,你跟他说,万户籍有事找他!”随后,我骑车赶到余新兵与梅枝租住的江汉区民族街永光村13号的房子,发现房门挂着锁;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民权街大龙家巷64号余新兵父母家。我问余新兵的父亲余延高:“余伯伯,‘甜饼’呢?”余延高反问道:“他不是在市场卖肉吗?你找他有什么事?他是不是又在外边犯事了?”我随口编了个借口:“我找他有点私事。我刚结婚,离过年还有十几天,想找他买些排骨送到岳母家。”余延高说:“他和梅枝今晚要来我这里吃饭,你到时候跟他说吧。”道谢后,我赶紧骑着车返回派出所,把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向所长汇报。 当天晚上6点,所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同事苏健和胡铭也在。所长宣布:“抓捕‘甜饼’由万忠辉负责,苏健和胡铭配合。”我挺直腰板:“保证完成任务!”随后,我们三人来到大龙居委会,我对苏健和胡铭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把他引到居委会来,咱们再合力抓捕。”我独自来到余延高家,却发现余新兵已经离开了。我迅速下楼,在心里快速盘算他可能的去向,最后决定朝黄陂街与大龙家巷交会处的海员电影院后门追去。在距离电影院后门约15米处,我看到余新兵正和四个年轻人站在一起,边说边比划着手势。我大声喊道:“‘甜饼’!‘甜饼’!我到处找你!”那帮人看到穿警服的我,立刻紧张起来,伸手摸向腰间。我装作没看见,走到余新兵跟前,若无其事地说:“‘甜饼’!马上过年了,我刚结婚,要给岳母家送排骨,你给我准备10斤。”余新兵问:“你上午到我摊子上找我,有啥事?”我说道:“还不是为了买新鲜排骨。快过年了,越往后越难买。”听到这话,那帮年轻人把手又放回了原处。我拉着余新兵离开他们大约5米远,故意提高嗓门说:“我找你买排骨,是想让你给点优惠。你那帮朋友在,我不好意思开口。”这时,我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嘀咕:“这个警察是来闹环境的(黑话:指吃黑)。”我继续带着余新兵往大龙居委会走,边走边说:“钱肯定给,但你得优惠点!”余新兵说:“算了,就当我孝敬万户籍的!您平常对我全家都很关照,这点排骨不算什么。”我坚持说道:“现在武汉市抓反腐倡廉抓得紧,我一定要给钱!”说着,我摸了摸上衣口袋,装作惊慌失措:“坏了,钱包不在身上,可能落在居委会的抽屉里了,你跟我一起去拿吧!”快到居委会还有10米时,余新兵突然反应过来,说:“万户籍,我不要钱了,就当孝敬您!”说完转身就想跑。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警告:“‘甜饼’!你犯的事已经暴露了,我身上带着枪,如果你反抗拒捕我就开枪!”余新兵一下子被震慑住了,僵在原地。我大声呼喊:“苏健!胡铭!快出来!”二人闻声从居委会冲了出来,我们三人合力给他戴上手铐,押往民权派出所。路上,余新兵苦笑着说:“万户籍!你干得漂亮啊!” 余新兵的同案犯彭元利(化名,外号“小脑壳”,住江汉区花楼街xxx号)得知余新兵被关进江汉区看守所后,吓得仓皇潜逃。户籍警刘洪胜去做彭元利父母的工作,劝他们督促儿子投案自首。彭元利的父亲一脸无奈:“我儿子33岁,结婚了,1981年就因流氓罪被判了7年,回来也没改好。我们老两口常被他打骂,根本管不了他!”我和胡铭又找到彭元利位于硚口区利济南路的岳母家,让他妻子刘晓做工作,刘晓无奈地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他每月来一次,给我1000元就走,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现在怀孕了,他也不陪我……” 我不断地寻找线索。1994年3月1日,终于有消息传来:“在江岸分局大智街派出所旁边的蓝天酒家门口,发现已经整容的彭元利,他和酒家女老板似乎很熟!”我立刻向所长汇报。 3月2日晚上6点,我带着妻子到蓝天酒家吃饭,实则是借机查看酒家的人员情况、楼层结构和进出通道。3月5日晚上8点,所长安排我带领民警赵腊生、胡铭,携带警具,由司机哈四毛开着一辆中型面包车,前往蓝天酒家实施抓捕。 晚上8点15分,我们四人在距离蓝天酒家约15米处隐蔽观察,发现酒家大门口有一个香烟摊位,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卖烟。我拿出彭元利的照片反复比对,感觉不太像。赵腊生提议:“我去买包烟,近距离看看。”我同意后,赵腊生横穿马路买完烟,便往黄石路方向走。没想到,那个卖烟男子突然收起烟柜,悄悄跟了上去。我安排胡铭和哈四毛继续监视酒家,自己则悄悄跟上。直到赵腊生走到球场街附近,卖烟男子才停下脚步,返回酒家。 大约50分钟后,我们四人再次会合。我疑惑地说:“老赵穿着便衣,只是买包烟,没露出破绽,这人为什么跟踪他2公里?太可疑了!”这时,胡铭眼尖,发现了问题:“你看!老赵穿的是带红条杠的警裤!”我当即决定:“我和胡铭进酒家盘查卖烟男子,老赵躲在面包车最后一排,绝不能暴露!哈四毛在车上待命!” 进入酒家,我向卖烟男子出示工作证,问道:“谁是酒家老板?我们是市公安局治安处的,刚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卖淫嫖娼,我们来核实情况。”卖烟男子情绪激动:“我的酒家只做餐饮,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安抚道:“别激动,我们检查一下就知道了。还得向领导汇报、给举报人反馈。”在他的带领下,我和胡铭检查完了所有房间。我说道:“看来这里确实不是卖淫嫖娼的地方。我来的时候看到旁边开了10多家酒家,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被故意举报?”卖烟男子说:“实不相瞒,我生意太好,其他酒家嫉妒。”我要求:“把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一下,我好回去交差,也给举报人回复。”卖烟男子推脱说身份证没带,我坚持道:“不登记没法交差,治安处离这不远,你跟我走一趟吧。”卖烟男子想用香烟贿赂我:“我生意忙走不开,拿两包烟抽,就不去了。”我不为所动:“又不是大事,你跟我们去,当面说清楚,这事就结了。”卖烟男子这才松口:“行,我跟你们去!” 我们三人刚走到面包车旁,一个年轻女人(彭元利的情妇)突然冲出来阻拦:“你们凭什么带走我老公?”我问卖烟男子:“她是谁?”对方称是自己老婆。我让他解释,并说:“我们值班也辛苦,你快点,我们也能早点完事。”女人提出要一起去,我同意后问她要身份证。她说身份证在家,不远。车开到黄石路一栋大楼旁,女人下车进了单元门。等她背影消失,哈四毛发动汽车,我突然喊了声:“小脑壳!”卖烟男子下意识回答:“到!”赵腊生和胡铭眼疾手快,迅速将他按倒,我当场给他戴上手铐,并从其裤兜搜出身份证和一把弹簧跳刀。车上,我问:“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彭元利苦笑着说:“砍人呗!” 1994年12月14日,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张毅敏、刘汉桥因犯流氓罪、抢劫罪、绑架勒索罪、敲诈勒索罪、脱逃罪被判处死刑;彭元利(化名)获刑9年;余新兵(化名)获刑8年。 这是我从警生涯里最惊险的一次抓捕。这次经历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人民警察就是除暴安良的先锋! (作者系湖北省武汉市公安局江汉区分局花楼街派出所民警)
编辑:派出所工作----石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