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庆功宴
　　　　
　　常非和妮卡每次需要“休息”都是由妮卡通知的。通常“休息”的时间都是在中午，地点就在本市的几家五星级酒店。他们似乎从未探讨过男主动还是女主动的问题，这已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常非感到很愉悦。这里至少有两点原因：其一，妮卡将他们的幽会创造性地替换成“休息”，让人很放松，没有负担。其二，每当常非感到身体有些紧绷，心里想着妮卡时，妮卡的电话就来了，妮卡会告诉他“休息”的宾馆和房间号。常非觉得妮卡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种感应很奇妙。因此，每次“休息”，他和妮卡都能酣畅淋漓，登峰造极。
　　临近中午的时候，妮卡打来电话。“休息一下，慕士塔格1516房。”妮卡的电话很短促。那会儿常非正在公安厅，一边接电话，一边从主管禁毒的副厅长办公室里往外走。尽管这两天常非已经忙得屁股都冒烟了，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点想妮卡，而且越是忙，越是有重要事情做着，心里就越想能不能快点“休息”一下。
　　今天是关键的一天，晚上在南湖广场有一场大型禁毒公益晚会。常非是这场晚会的总策划和现场总协调。这个活动从策划到准备已经忙了三四个月了。现在，他浑身都绷得紧紧的，这种紧绷和平时单纯地想妮卡有很大的区别。常非希望通过和妮卡的“休息”，来缓解紧绷的心理和生理状态。
　　进公安厅大门的时候，常非心里犯过嘀咕。这个妮卡怎么啦？她是知道我今天有重要活动的。常非犯这个嘀咕有他的理由，他从来都没有直接打电话告诉妮卡自己需要“休息”。他只是在有些事情影响到他的情绪，或者很令他费神时，跟妮卡打一通电话，告诉妮卡他最近有什么事儿。这个时候，妮卡就会掐准火候，通知他“休息”的地方。可能是因为责任太重大，这一次常非有些绷不住了，心里犯开了嘀咕。不过，他还是坚守了规则，没有给妮卡打电话。
　　现在，妮卡的电话来了，常非的情绪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的回话也简洁明快：“收到，明白……”
　　新疆的作息时间要比内地推后两个小时。常非和妮卡在慕士塔格大酒店分手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在下午四点前。常非先行离开房间时，妮卡仍然赤身裸体地猫在床上。这已经成了惯例，每次“休息”是常非先撤，妮卡在床上要小眯一会儿才走。常非穿好衣服，俯下身体与妮卡行告别吻，妮卡的眼睛里突然溢出两颗泪珠——两颗泛着冷光的泪珠。常非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妮卡从来没有当他的面流过泪，也从来没有缠过他。妮卡给他的感觉总是轻松愉快的。“怎么啦卡卡？怎么哭啦？”常非有些不知所措。妮卡幽幽地笑了一下，随即用双手钩住常非僵在半空中的脑袋，深深地吻了两下。
　　“没事，别瞎想，我是看你这段时间太忙，人都黑了、瘦了，有点心疼你。”
　　妮卡的语气极柔极轻，就像一根滑过耳边的丝线，让常非能听出质地和色彩。常非松了口气，他用左手的中指轻轻地抹掉了妮卡的泪珠。当常非的指头从妮卡的眼角划过时，常非感觉那碎了的泪珠有点凉，凉得让人心疼。
　　“没事儿就好，你别为我担心，过了今天就轻松了。下周我休假，你要是抽得开身，我们去山里住两天。”常非体贴地回应着妮卡，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把中午以外的时间给妮卡。
　　“到时候我再和你联系吧！祝你今天的活动圆满成功！”妮卡松开了一直钩在常非脖颈上的双手，眼睛里充盈着欣赏的柔情……
　　常非没有回供职的天下法制报社。报社是今天活动的承办单位，常非指挥的几拨人马都在广场做最后的准备。常非钻进车里，换上了一套陆战服，挂上了晚会专用的职务胸牌和对讲机，然后打开车顶的警灯，去了南湖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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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会十分成功，每一个环节都衔接得很紧凑，无论是灯光舞美，还是现场的互动，都可以媲美《同一首歌》了。晚会所表现的“禁绝毒品，共建和谐”的主题很突出。晚会一开场就博得了满堂彩，几万人的掌声，排山倒海，让人振奋。常非心上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晚会安全、圆满地结束了，不少从内地邀请来的嘉宾直竖大拇指：严肃、大气、感人、时尚，教育和警示的效果好。新疆的同志工作做得扎实。大手笔！
　　现在，常非可以安心地去亚开西大酒店喝庆功酒了。上官副厅长早就说过，晚会圆满成功，达到预期效果，他请报社的主创人员喝庆功酒，并且奖励报社一万元人民币。事实上，不管晚会是否圆满，酒总是要喝一场的。庆功酒的范围很小，也就是上官副厅长，禁毒处的处长、副处长，柯羽及报社的两位领导，约七八个人，这样，大家说起话来也很方便。上官副厅长先发表了一个简短的庆功祝酒词，接下来大家就自由结合，互相敬酒。
　　上官副厅长特地端了一杯酒和常非碰杯：“小常啊，活干得不错，我得谢谢你，没想到你还挺有才的，是个干将。”上官副厅长和常非碰完杯后，一口干了杯中的白酒，转过头对着右手的报社总编高博说：“老高啊，报社还藏着这样的人才，不错，常非这小子能干，要好好用，当心我会挖你的人噢。”
　　高博高兴地说：“谢谢厅长，常非是我们的骨干，我们会重用的。这家伙确实有才，前一阵子还发了一部中篇小说，好像就是写禁毒的。不过，这小子最有才的是他特有女人缘，到哪儿都有一些漂亮的女‘粉丝’，这一点你我都自愧不如啊！”高博的话惹得满席而笑。
　　听了高总的话，常非有些坐不住了。听话听声，锣鼓听音。领导的话你不琢磨，早晚要倒霉。常非从服务生手里要过酒瓶，给高脚杯子里倒满了，说：“常非感谢厅长和各位处长的支持，也感谢高总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来负责。没有领导的支持和信任，我常非什么也不是。高总啊，我那点破事，你就别揭短了，这要是写到年终评语里，往好里说是不注意生活小节，往坏里说就是玩弄女性呀，我还混不混呀？”
　　高博挥了挥手，“你小子还当真啦？把酒喝啦，也就开个玩笑而已，你的私事组织上不管，只要人家不跑到报社来告状就行。”
　　“不敢、不敢，我敬各位领导，领导随意我喝干。”常非说完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酒。
　　庆功宴临近结束的时候，上官副厅长让包厢的服务生先出去一下。上官副厅长说：“高总啊，禁毒宣传是一项长期的任务，报社要大力支持，只是有一个原则，关于‘金新月’的毒品问题，不要过多渲染，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提一下就可以了。最近有情报显示，有一条‘金新月’的秘密毒品链已经结成，国际禁毒组织也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资金往来，并且有洗钱的嫌疑，这恐怕与国际恐怖分子有关。因此，有关这方面的报道，一定要慎重。”
　　高博点了点头：“我们一定按照厅长的指示，慎重行事。”（文/孙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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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详见本刊2009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