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欣

　　“我们将把科技兴警的道路越走越宽广，以‘大国匠心’护卫盛世平安，以辉煌战果向党和人民汇报！”这是6月16日，何守卫在国家移民管理机构英模代表“云宣讲”上的发言。在刚刚结束的全国公安系统英雄模范立功集体表彰大会上，何守卫被评为“全国特级优秀人民警察”，其所在的北京边检总站证件研究室被评为“全国优秀公安基层单位”。
　　北京边检总站证件研究室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何守卫能获评“全国特级优秀人民警察”？他们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打假天团”

　　北京边检总站隶属于国家移民管理局，主要担负北京口岸的出入境边防检查工作，被称作“维护国家安全的第一道过滤网”。
　　出入境人员在接受边防检查时，证件是必不可少的查验客体，对可疑人员进行身份核查往往是通过辨别证件的真假找到突破口。“我们证件研究室的工作，就是对各类护照证件进行真假鉴别。”何守卫介绍说。
　　2012年，证件研究室成立。十年来，这个集体准确鉴别各类护照证件2.5万余本，查获伪假证件近2500本，被大家称为“国门打假天团”。
　　伪假证件危害国家安全，这绝不是危言耸听。2001年“9·11”事件震惊世界，恐怖袭击策划者就是利用假护照隐藏了其真实身份。2005年伦敦地铁爆炸案、2015年巴黎恐怖袭击案，背后都有假护照的身影。可以说，大多数国际恐怖活动都和护照证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本假护照，有时会成为比炸弹还要可怕的武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出入境证件安全直接关系国家的安全和利益。
　　面对证件鉴别领域的严峻风险，证件研究室面临的压力大、责任重，相对于西方同行，又起步晚、起点低、底子薄。
　　幸运的是，北京边检总站开展证件研究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作为中国的首都和东北亚地区最繁忙的空港口岸之一，高峰时全年出入境旅客量达到2660万人次，世界上200多个国家和地区2000余种护照签证在这里几乎都出现过，可以说，这里是证件研究天然的资料库，为证件研究室日后深入开展证件研究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证件研究室从基础做起，建立起了全公安系统最大的出入境证件实物样本库。在这个样本库中，有1.7万余本（份）实物证件。
　　“一般情况下，一个国家发行新版出入境证件时，都会给其他国家提供两份样本。在咱们国家，这两份样本，一份放在外交部，另外一份就会放在我们这里保存。”何守卫自豪地介绍道。
　　除了证件样本，这里还有证件研究室在首都口岸收缴的伪假证件。这也就让这个“宝库”衍生出了另一个重要的功能，那就是为全国边检机关学习考核提供证件支持。
　　“我们也会经常对总站的民警进行考核培训，因为一线的业务学习是不断更新的，‘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在我们单位特别贴切。50岁的老民警戴着老花镜上课，也是很常见的。”因为总是给民警授课，何守卫随之而来有了新称呼——“何老师”。
　　而在“何老师”口中，自己只是证件研究室的普通一员。“我们证研室有20多名民警，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专业的研究方向，有研究人像、指纹等生物特征识别的，有研究电子芯片和签名笔迹的，等等。像我就是主要研究油墨、纸张等印刷方面问题，以及查验设施设备等硬件的。我们会从历史背景和文化发展角度理解每本护照证件的设计，并进一步综合运用造纸、印刷、化学、物理、面相等生物特征，以及痕迹检验等多个学科内容，对护照真伪进行鉴定，进而对护照持用人的身份和动机进行评估。证件研究室的工作目标就是不让一本假证‘活’着走出证研室大门。”

　　让护照“开口说话”

　　谈到证件鉴别工作，何守卫有自己的心得：“其实，护照就像我们的人民币一样，里面使用了很多的防伪技术。我所从事的工作就像是‘护照解密人’，通过这些防伪技术让护照‘开口说话’。”
　　“刚到证件研究室工作的时候，证件鉴别的方法大多还是依赖对照样本。”何守卫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本护照演示，“简单来说就是比一比、找不同，看看要鉴定的这本护照和本国的样本护照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过度依赖样本的弊端也很明显，遇到没有相关样本的情况，往往就会导致证件鉴别工作无从下手，更无法给出准确的鉴定结论。
　　能不能找到让护照“开口说话”的新方法？
　　何守卫开始研究各种防伪技术的外在特征及内部原理，最终提出“从证件制作本质分析证件安全性”的证件鉴别思路。
　　“这是一种证件鉴别的进步，将证件鉴别由最初的‘比一比、找不同’工作模式带到科学鉴别的轨道上。”部门领导对何守卫的创新思路给予了充分肯定和支持。
　　受益于这种科学的鉴别理念，证件研究室近年来陆续查获了全国边检口岸多起重大疑难新型案件。
　　2016年元旦，首都机场出入境现场比往常繁忙许多。“何老师，这个护照延期许可帮忙看一下。”刚一接班，何守卫就接到一个检验某国护照延期许可真伪的任务。
　　“我对这个人行程存疑，但是这个证件用了安全纸张，荧光图案、缩微文字、变形图文等防伪技术也一应俱全，估计问题不大。”过来送检的同事一边看一边小声说着，“但还是不放心，得请你拍板。”
　　“防伪做得倒是挺全，但是这些防伪技术大部分已经被造假分子‘攻克’了，可靠性不高。”何守卫拿到证件后，埋头开始工作，随着深入鉴别，最终从细小的“安全纤维”中发现了异常。“这个异常的‘安全纤维’就用它所展现出的色彩和分布方式告诉我们，这其实是一本造假手段极高的伪假证件。”
　　据持证人交代，他近几年一直在中国读书，由于护照临近过期，特地去迪拜花大价钱办理了“延期许可”，没想到刚入境就被查获。
　　让护照“开口说话”，靠的是专业技术的支撑，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护照研究实际上是一场攻防”

　　说到防伪技术，何守卫打开了话匣子：“证件研究实际上是我们和造假者之间进行的一场攻防战，是防伪手段与造假手段的一种博弈。我想做的就是把伪假技术研究得更好，使证件造假更难，从源头上让这个证件无法伪造。”
　　在他的手中就有一项世界领先的防伪技术——“荧彩紫外荧光防伪技术”。
　　紫外荧光图像就是一项几乎所有护照上都会使用的防伪技术。在普通的光源下，你看不到它，但在紫外光的照射下，紫外荧光油墨就会显示出不同颜色的荧光，起到防伪的作用。但是，紫外荧光呈现出来的多是以单色为主的线条，没有颜色深浅的变化。近些年，这项技术面临着被造假集团攻破的风险，证件的安全性也大大降低。
　　于是何守卫就想，能不能研发出一项“易识别、难伪造”的新型荧光防伪技术呢？
　　说干就干，何守卫开始泡在图书馆查资料，走访行业专家学方法，跑进科研机构做试验……
　　何守卫团队测试过很多种技术路线，每条技术路线都经过无数次数据验证，每失败一次，所有数据就要从头开始。
　　“那时我深切体会到从头凉到脚的感觉，但是做研究就要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
　　虽然遇到了很多挫折，但是何守卫和同事们始终没有放弃！2018年，他们的方案终于在实验室通过测试，又经过几十版的车间调校，最终成功研发出“荧彩紫外荧光防伪技术”！
　　虽然在字面上只是较以前的技术多了“荧彩”两个字，但防伪效果却完全提高了一个维度。在紫外光的照射下，使用了这种技术的纸张会立即呈现出细节丰富、色彩斑斓的彩色图像。如果说用绘画技法来比喻，传统的紫外荧光防伪图像就像“大写意”，而“荧彩紫外荧光防伪图像”就像是“工笔画”。目前，这项印制工艺和防伪效果在国际上都处于领先地位，也正在申请国家发明专利。
　　“期望有一天，我的这一项防伪技术能够运用到证卡票签的制作发行中去，那样才能让这一项研究真正发挥它的作用。”说起未来，何守卫眼中闪着光。
　　除了防伪技术上的更进一步，何守卫还把目光集中在查验设备的升级上。
　　实战中，民警查验证件的仪器要么不够灵活，不能移动，只能固定在桌子上使用；要么观察视野狭窄，民警只能通过观察孔“管中窥豹”。经过两年的摸索实践和反复试验，何守卫带领团队成功研发出具有业内领先水平的“便携式多光谱电子文检仪”。由于只有手掌那么大，被民警们称为“检测鼠”。除了证件鉴别常用的多种光源外，它还自带高清放大显示屏，民警们可以轻松地拿在手里对护照细节进行甄别，还可以拍照取证。“检测鼠”一经投入一线实战，就受到普遍欢迎，成为民警开展工作的“称手兵器”。2019年1月，该设备获得国家实用新型专利，同年获评全国公安机关基层技术革新奖。当下，受疫情影响，民警都需要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戴上护目镜开展执勤，“检测鼠”功能强大、便捷高效的优势得到充分体现，证件检测效率和旅客通关速度都大为提高。相信这只“小老鼠”还会继续为口岸安全发挥“大作用”。
　　这就是何守卫的故事。他的身上有着太多的标签，但众多标签之下，他说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移民管理警察，证件研究这几个字，早已成为了一种敢拼善赢的精神，一种为爱执着的勇气，一种内外兼修的气质，一种奋力奔跑的态度。在证件研究的道路上，何守卫十年磨一剑，以匠心守卫“大国之门”。■
　　
　　【作者简介】丁欣，供职于北京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政治处。
　　
　　(责任编辑：冯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