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长煌

　　2022年3月4日，美国最高法院作出终审裁决，判处焦哈尔·察尔纳耶夫死刑。焦哈尔是波士顿爆炸案的主犯之一，2013年4月15日，他伙同哥哥塔梅尔兰·察尔纳耶夫引爆自制爆炸装置，造成3人死亡、260多人受伤。哥哥在逃亡途中被警方击毙。
　　围绕焦哈尔的审判可谓是峰回路转、生死一线，牵动着世界网友的心。2015年6月24日，焦哈尔被判处死刑。2020年7月31日，美国第一联邦上诉法院推翻对他的死刑判决。2022年3月4日，再判死刑。
　　现今离发案已经过去了9年，焦哈尔正在科罗拉多州联邦监狱关押，等待执行死刑。

　　一、简要案情

　　波士顿市马拉松比赛是世界六大马拉松比赛之一，每年在美国的爱国者日举行，参加者数以万计。2013年的波士顿马拉松比赛，更是吸引了2.8万名选手。
　　2013年4月15日下午14时50分，比赛临近结束，在博伊尔斯顿街终点线附近，有人两次引爆炸弹，炸死三人，包括一名八岁儿童，并造成264人受伤。炸弹是用高压锅装满BB弹和钉子制作而成的。
　　遇袭后不久，该市的肯尼迪总统博物馆也发生了类似的爆炸事件，所幸无人伤亡。
　　时任总统奥巴马就爆炸事件发表讲话，表示把这一事件按照“恐怖主义行径”来处理。
　　联邦调查局（FBI）迅即要求沿途住户提供监控录像。
　　州长德瓦尔·帕特里克下令对案发现场附近区域实施戒严令，涉及100多万居民。水城和波士顿的20个街区被关闭，包括公共交通系统、公共机构、大多数企业、洛根国际机场、街道和领空。警察搜查了几百套房子。很多用户的手机服务被停止，虽然通信公司表示强烈反对，但依据“紧急无线协议”授权，联邦政府可以采取紧急措施。
　　爆炸发生地为繁华地段，摄像头密布，业主响应警方号召，把拍摄到的录像上传到文件共享网站4chan.org，由于信息量太大，警方期待借助网友的力量，找出嫌疑人。
　　电台主持人亚历克斯·琼斯积极响应，第一个发现了视频中的可疑人员：有两个戴鸭舌帽的人，背着黑色的包，形迹可疑。
　　警方根据他的提示，立即着手调查。
　　三天后，18日17时10分，警方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了两名嫌疑人的照片和录像，并在网上公开，再次期待网友能够帮助警方辨认出嫌疑人身份。
　　警方将两人分别称为“嫌疑人一”和“嫌疑人二”，两人的照片来自终点线附近的监控录像截图。“嫌疑人一”身穿深色外套，浅色裤子，头戴深色棒球帽，背黑色背包；“嫌疑人二”身穿深色衣裤，头戴白色棒球帽，背浅色背包。此外，FBI还公布了两人在博伊尔斯顿街上一前一后行走的一段视频。根据视频分析，调查人员确定“嫌疑人二”在第二起爆炸发生前将背包放在爆炸点，然后顺着博伊尔斯顿街朝西离去。
　　网络的力量很强大，很快就有网友认出了这两名嫌疑人，他们是察尔纳耶夫兄弟俩（Tsarnaev brothers）。
　　警察立即搜寻塔梅尔兰·察尔纳耶夫和焦哈尔·察尔纳耶夫兄弟俩。
　　18日22时，有两名男子在波士顿邻近的剑桥镇一家7-11连锁便利店抢劫，正是这次抢劫暴露了嫌犯的行踪，警察怀疑这两人就是察尔纳耶夫兄弟，迅速赶往这家便利店。
　　22时20分，有人报警说在麻省理工学院的校园内听到枪声，当时是校警肖恩·科考尔执勤。10分钟后，州警察和FBI的官员赶到麻省理工学院，发现肖恩·科考尔躺在自己的车内，身中数枪，已经死亡。
　　大批的警力集结在案发现场，警方怀疑，校警肖恩是被察尔纳耶夫兄弟枪杀的。
　　23时30分，有中国留学生报警，两名持枪男子劫持了他的黑色奔驰ML-350越野车，并抢了他的800美元，这俩人像是爆炸案嫌犯。警方立即出动装甲车追捕嫌犯，第一批警察很快在波士顿以西的水镇追上了那辆被劫持的黑色奔驰车。
　　凌晨2点左右，为阻止警方追捕，嫌犯将一些爆炸物从奔驰车中扔出来，并和警方激烈交火，时间持续10多分钟。
　　奔驰车被拦停后，一名嫌疑人下车，手持炸弹冲向警察，被警察击倒，当场死亡。事后核查，发现是哥哥塔梅尔兰。看到哥哥倒地，弟弟焦哈尔立刻返回SUV汽车，全速冲向警察，撞开警车，虽然车右侧严重受损，但还是成功逃脱。
　　随后，警方集中了9000人，进行地毯式搜捕。波士顿地区的人们一觉醒来，发现全城都戒严了。地铁和城铁全部停运，学校全部停课，公交、出租车停驶，市政厅关闭。波士顿市长发言人表示：“警方正在努力搜捕嫌犯，帮助警察最好的方式就是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在嫌犯可能藏身的地点水镇，警方要求商铺关门，除了警察以外，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警方还要求搜捕行动所在地区的民众关闭手机。波士顿的公交系统则派出巴士，前往水镇疏散居民，以防爆炸。 
　　水镇的领空也被临时关闭，全副武装的警察手持武器，在镇里展开搜查，每一个街区、每一栋建筑物都不放过。
　　警方发言人呼吁民众保持耐心： “我们需要更多时间，我们已经取得关键进展。”
　　19日上午9时，焦哈尔在推特上发文称：“我要杀光你们，你们杀了我哥哥！”
　　19日晚19时，富兰克林大街的一位船主注意到他的船身倾斜，小船是停在院子里维修的，便走到船头查看，发现有大量血迹，便立即报警。警察蜂拥而至，朝船上随机射出了近一百发子弹。覆盖射击过后，突然听见焦哈尔大喊“投降”，竟然避开了密集的子弹没事。不久，他独自一人走出船舱，手无寸铁。他曾经打算自杀，但没有成功。20时45分，警察将他抓获。
　　20时48分，波士顿警方在微博上发布消息：“逃跑的嫌疑人已经被捕，威胁已经解除，所有戒严取消。”
　　民众一片欢呼。
　　4月22日，焦哈尔·察尔纳耶夫被正式指控“在人群中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起诉书称：“他和哥哥塔梅尔兰·察尔纳耶夫引爆炸弹，炸死3人，致残和炸伤多人，导致马拉松比赛提前结束。”

　　二、塔梅尔兰·察尔纳耶夫（ Tamerlan Tsarnaev）

　　塔梅尔兰·察尔纳耶夫1986年10月21日出生于俄罗斯，在车臣共和国长大，以车臣难民的身份进入美国，并获得美国绿卡，但没有入籍。
　　FBI非常了解该兄弟俩，远比网友获得的信息量大。今日俄罗斯电台披露，兄弟俩的妈妈朱贝达特说过，FBI多年来一直在监视他们：“他们曾经来我家，与我交谈……他们告诉我，塔梅尔兰是极端分子领导人，是恐怖分子！”
　　2011年，俄罗斯政府要求FBI审查塔梅尔兰与车臣恐怖分子的秘密联系，FBI的结论是，没有足够的证据需要继续进行调查。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波士顿分公司在今日俄罗斯的调查之后也进行了调查，披露了FBI自2011年以来一直在监听塔梅尔兰。
　　《华尔街日报》报道说，俄罗斯曾经多次给美国方面提供情报,并要求对塔梅尔兰进行扩大调查，FBI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波士顿爆炸案发生后，FBI指责俄罗斯没有及时分享有关塔梅尔兰的信息。俄罗斯感觉啼笑皆非，他们曾经多次提醒美方，可是FBI选择了有意忽视。
　　据波士顿贝斯以色列医疗中心的急诊医生报告，塔梅尔兰确实死于多次枪击，倒在人行道上。

　　三、焦哈尔·察尔纳耶夫（Dzhokhar Tsarnaev）

　　焦哈尔·察尔纳耶夫1993年7月22日出生于吉尔吉斯斯坦，从小有俄罗斯国籍。童年生活在动荡的北高加索地区，八岁随父母以难民的身份来到波士顿，2012年9月11日获得美国国籍，就读于麻省理工达特茅斯分校。
　　在2013年波士顿马拉松比赛之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焦哈尔会实施恐怖袭击。FBI和他家里打过几年的交道，对哥哥塔梅尔兰的兴趣要比弟弟焦哈尔大得多。
　　高中时，焦哈尔是一名摔跤队长和一名获得奖学金的优等生，得到了社区居民的普遍喜爱。
　　一直以来，大家普遍认为弟弟是从犯。但是，兄弟俩所使用的枪是弟弟提供的，据称是借了斯蒂芬·席尔瓦的枪，该人和焦哈尔关系密切。

　　四、赔偿情况

　　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受害者赔偿基金“波士顿壹基金”发放了赔偿金,赔偿金来自美国商界和慈善家的捐款。“壹基金”主管肯尼·范伯格对记者说，截至2013年7月8日，该基金一共寄出了232张支票，总额近6100万美元。
　　赔偿金按ABCD四个标准发放。A级一共有6人，包括四位遇难者以及两位双腿截肢者，每人的赔偿金为219.5万美元。B级是一肢截肢的受害者，赔偿标准是119.5万美元，有14位。C级是因伤住院者，视住院时间长短，每人得到的赔偿金也不同。其中18位住院一至两晚的伤者获得12.5万美元，住院时间更长的10位伤者每人最多得到94.8万美元；D级是受伤但没有住院的人，每人得到8000美元。
　　受害者可以向当地政府，以及马拉松比赛的组织方提出索赔申请。根据相关法律，地方政府和联邦政府向恐怖袭击事件受害者及其家属提供赔偿金，必须经由当地议会和联邦国会批准。相比来说，基金会的效率高很多，受害者愿意接受基金赔偿。
　　“壹基金”网站声明，这些抚恤补偿金既无须纳税，也不会冲抵每位伤者自己的医疗保险赔付或死难者的人寿保险。

　　五、审判

　　2015年3月4日开始庭审，焦哈尔·察尔纳耶夫的辩护团队在审理之初作出惊人举动，一开始就承认爆炸案是察尔纳耶夫所为，愿意认罪伏法。这让控方措手不及。
　　焦哈尔面临30项罪名指控，同时还被指控在逃亡过程中杀死麻省理工校警肖恩。此案审理过程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陪审团决定焦哈尔是否有罪，如果有罪，第二阶段将决定他将面临何种刑罚。
　　由于此案是由联邦法庭审讯，那就意味着“死刑之门”敞开了，如果是马萨诸塞州法庭审讯就不会判决死刑，因为该州于1984年废除了死刑。  　　
　　就在开庭前，法官乔治·奥图勒第四次驳回了焦哈尔的辩护律师要求将该案的审判地点移出波士顿的请求。
　　法律人士分析认为，辩方律师会将罪行全部推到哥哥塔梅尔兰身上以求为焦哈尔脱罪。
　　在法庭上，奥图勒法官宣布，不能过多地谈论塔梅尔兰，因为本阶段的重点是审判焦哈尔，不过，奥图勒也说，在法庭上出示兄弟俩互动的证据无法避免。
　　助理检察官威廉·温勒伯在法庭上展示了爆炸案的诸多细节和受害者照片，称焦哈尔把炸弹放在马拉松终点线，对无辜观众造成伤害，罪大恶极。  　　
　　检方认为，焦哈尔非常残忍，就在伤者躺在医院痛苦呻吟，为了保命而截肢时，他还若无其事地去食品店买牛奶、和朋友逛街。
　　对焦哈尔是否“有罪”判决没有争议，控辩双方争论的焦点是“死刑判决”。
　　辩方律师在陈述中说，这起案件主要是由他的哥哥塔梅尔兰精心策划主导，焦哈尔对哥哥又爱又敬，完全是受哥哥主使才犯下了可怕的罪行。律师克拉克请求陪审团“保持思想和心灵的开放”。
　　2015年4月8日，法庭认定焦哈尔的30项罪名全部成立。焦哈尔面无表情，眼睛一直盯着被告席，偶尔抬头向前看。
　　第二阶段庭审于2015年4月22日继续展开。 检察官曝光了一段视频，焦哈尔在关押期间，竟然对着监控摄像竖起中指。观众席上迅即骂声一片。检方认为，焦哈尔对监控摄像头竖起中指的举动证明了他对自己所犯罪行毫无悔意。
　　焦哈尔面临着两种判决：一是终身监禁，不得假释；二是死刑。
　　陪审团由7名女性陪审员和5名男性陪审员组成，他们进行了历时3天、总时长超过14个小时的考量，决定判处21岁的焦哈尔死刑。
　　5月15日下午，波士顿莫克利联邦法院宣布结果：判处焦哈尔·察尔纳耶夫死刑。
　　由于焦哈尔的30项罪名成立，其中有17项可判处死刑，陪审团援引其中的6项罪名决定判处焦哈尔死刑，其中包括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轰炸公共场所，以及恶意破坏财物等。
　　在此前的审判和量刑阶段，焦哈尔的辩护律师也试图将焦哈尔描述成一个好孩子，只不过他在一个并不幸福的车臣移民家庭中长大，父亲有精神疾病，母亲是个激进分子，他从小就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下，最终在哥哥的控制下实施了犯罪。
　　陪审团认定焦哈尔对自己的罪行缺乏悔意，仅有3名陪审员认为是塔梅尔兰主导并实施了爆炸案，3名陪审员认为焦哈尔是受哥哥影响犯罪。
　　宣判时，焦哈尔低着头，双手置于身前，对死刑判决没有什么反应。
　　虽然被判决死刑，辩方律师已明确表示要上诉。当时，焦哈尔是美国最年轻的待决死刑犯，考虑到美国冗长的上诉程序， 即便是焦哈尔所有的上诉活动都以失败告终，等他被送上刑场接受注射死刑的时候，那也是判决19年后，即2033年，他已经40岁。
　　在等候死刑执行期间，焦哈尔被关押在印第安纳州泰瑞豪特监狱最高安全级别监室的单人牢房内。
　　2018年12月27日，焦哈尔的律师向法院提出上诉，要求推翻他的死刑判决。理由是：媒体对爆炸事件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让所有陪审团成员失去了公正的判断；两名陪审员在被选中之前，曾在社交媒体上对此案发表评论，明显带有观点；法官拒绝将此案移送到其他城市审理，剥夺了焦哈尔获得公正审判的机会。
　　在等待的日子里，对控辩双方及其他关注此案的人士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2020年7月31日，美国第一联邦上诉法院推翻对焦哈尔·察尔纳耶夫的死刑判决，将案件发回重新量刑，理由是陪审员没有得到充分筛查。
　　2021年3月22日，美国最高法院发布《调取令》，一种上级法院向下级法院发出的调取诉讼文件命令，质疑下级法院在撤销焦哈尔死刑判决方面是否存在不当之处。
　　2021年10月13日，最高法院听取了“美国诉焦哈尔案”的辩论。
　　2022年3月4日，最高法院作出终审裁决，维持死刑，推翻了第一联邦上诉法院的判决。该裁决得到6名保守派大法官支持，3名自由派大法官反对。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在“多数意见”中写道，焦哈尔·察尔纳耶夫犯下十分恶劣的罪行，罪大恶极。整个审判过程在美国宪法第六修正案的保护下，公正公平。
　　现今，焦哈尔·察尔纳耶夫正在科罗拉多州联邦监狱关押，等待执行注射死刑。■
　　【作者简介】刘长煌，江西省上饶市万年县公安局教育训练大队长，曾作为联合国维和民事警察赴利比里亚、东帝汶等国三次维和，先后三次获得联合国和平勋章。
　　
　　(责任编辑：冯苗苗）